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毫无疑问,“孙悟空”这个形象,是中国人最受欢迎的神话英雄。这不仅仅是因为《西游记》这部小说本身家喻户晓,也是中国进入现代以后,一系列思想—社会的反抗性议题中,孙悟空这个来自社会底层的神话英雄本身所具有的精神内涵,受到现实诉求的刺激,又被赋予了更为“现代”的内涵(在浙江版《西游记》中,出现了那句雷人台词:“我老孙造反就是为了替天下英雄争一个平等和自由!”——这是只法国大革命猴?)。
就孙悟空的文学形象而言,大闹天宫时期的反叛形象和西取经时期的忠心形象,存在巨大张力。这两种截然对立的形象断裂之间,现代中国人因为社会秩序及个人本体的重新理解,几乎一边倒的欣赏的是那只“反叛猴”,而非那只“忠心猴”。所以,就文本而言,无论是当年动画片《大闹天宫》或者是“86版西游记”中的孙悟空,其实都是现代人将时代情境代入后,根除了其本身所具有的“妖性”,重新诠释出来的“反叛英雄”,和现在通行的百回本中的孙悟空的文本形象相去甚远(其实就文本形象而言,《西游降魔篇》中黄渤扮演的“花果山十三太保”,可能是最贴近的)。
不过,本文对“孙悟空”形象的解剖,不是聚焦“孙悟空”本文定型后,在现代传播史和接受史层面的演变(看过“86版西游记”的人远比看过小说的人多,即使看过小说的人,对于《西游记》的认知也肯定会被电视剧严重“污染”),而是讨论“孙悟空”本文未定型前,演化形成。
如前所述,从文学批评角度而言,《西游记》中的孙悟空,存在性格的严重断裂,而事实上,就西游记本文形成史的文献学而言,同样能够佐证这个深刻的文学批评结论。
现在通行的百回本《西游记》中,孙悟空的形象构成主要是两个系统,前七回的“大闹天宫猴”和后八十九回的“取经猴”其实是各自独立形成的故事系统,最后大致在明代糅合而成(另外四回中的玄奘身世和太宗入冥亦是两个独立的故事)。
当意识到这一层文本裂缝,进而导致的人物性格断裂,便进入讨论“孙悟空”血统身世的最佳切入点。
“中华田园猴”
关于“孙悟空”血统的争论,历来就是文史学术界讨论的热点,在此可以将不同的观点概括为“中华田园说”、“生物入侵说”和“混血说”。其中,最早对于孙悟空身份归属提出观点的是鲁迅。鲁迅在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中认为:
宋朱熹(《楚辞辨证》中)尝斥僧伽降伏无支祁事为俚说,罗泌(《路史》)有《无支祁辩》,元吴昌龄(实为明杨景贤——引者注)《西游记》杂剧中有“无支祁是他姊妹”语,明宋濂亦隐括其事为文,知宋元以来,此说流传不绝,且广被民间,致劳学者弹纠,而实则仅出于李公佐假设之作而已。惟后来渐误禹为僧伽或泗洲大圣,明吴承恩演《西游记》,又移其神变奋迅之状于孙悟空,于是禹伏无支祁故事遂以堙昧也。
鲁迅所谓的“孙悟空”的原型来自于大禹治水时所困妖物“无支祁”的说法,在此照录《太平广记》中的原文:
唐贞元丁丑岁,陇西李公佐泛潇湘、苍梧,偶遇征南从事弘农杨衡泊舟古岸,淹留佛寺,江空月浮,征异话奇。杨告公佐云:“永泰中,李汤任楚州刺史时,有渔人,夜钓于龟山之下。其钓因物所制,不复出。渔者健水,疾沉于下五十丈。见大铁锁,盘绕山足,寻不知极。遂告汤,汤命渔人及能水者数十,获其锁,力莫能制。加以牛五十余头,锁乃振动,稍稍就岸。时无风涛,惊浪翻湧,观者大骇。锁之末,见一兽,状有如猿,白首长鬐,雪牙金爪,闯然上岸,高五丈许。蹲踞之状若猿猴,但两目不能开,兀若昏昧。目鼻水流如泉,涎沫腥秽,人不可近。久乃引颈伸欠,双目忽开,光彩若电。顾视人焉,欲发狂怒。观者奔走。兽亦徐徐引锁拽牛,入水去,竟不复出。时楚多知名士,与汤相顾愕悚,不知其由。尔时,乃渔者知锁所,其兽竟不复见。”公佐至元和八年冬,自常州饯送给事中孟蕳至朱方,廉使薛公苹馆待礼备。时扶风马植、范阳卢简能、河东裴蘧皆同馆之,环炉会语终夕焉。公佐复说前事,如杨所言。至九年春,公佐访古东吴,从太守元公锡泛洞庭,登包山,宿道者周焦君庐。入灵洞,探仙书,石穴间得古《岳渎经》第八卷,文字古奇,编次蠹毁,不能解。公佐与焦君共详读之:“禹理水,三至桐柏山,惊风走雷,石号木鸣;五伯拥川,天老肃兵,不能兴。禹怒,召集百灵,搜命夔、龙。桐柏千君长稽首请命,禹因囚鸿蒙氏、章商氏、兜卢氏、犁娄氏。乃获淮、涡水神,名无支祁,善应对言语,辨江淮之浅深,原隰之远近。形若猿猴,缩鼻高额,青躯白首,金目雪牙,颈伸百尺,力窬九象,搏击腾踔疾奔,轻利倏忽,闻视不可久。禹授之章律,不能制;授之鸟木由,不能制;授之庚辰,能制。鸱脾桓木魅水灵山妖石怪,奔号聚绕以数十载,庚辰以战逐去。颈锁大索,鼻穿金铃,徙淮阴之龟山之足下,俾淮水永安流注海也。庚辰之后,皆图此形者,免淮涛风雨之难。”即李汤之见,与杨衡之说,与《岳渎经》符矣。(出《戎幕闲谈》)。
这段文言文较长,简单的概括一下:李公佐和杨衡聊起一则奇闻异事,杨衡说龟山下的大水中,因为有人垂钓,发现一条大锁链,然后一帮人用五十多头牛把铁链拉了上来,发现锁链绑住的是一只高五丈的大猿猴。李公佐后来发现一部古书《岳渎经》,书中记载上古大禹治水时,曾捕获一个水猿,用巨锁囚于龟山之下,名曰“无支祁”。
如果单单以大禹锁猿这个故事情节而言的话,其实还不足以证明“无支祁”是“孙悟空”的原型,所以鲁迅又提供的一个文本层累演化过程中的一个重要证据,元人吴昌龄《唐三藏西天取经杂剧》有一说法:“无支祁是他姊妹。”
这里的演化过程可以从明无名氏抄本的元杂剧《二郎神锁齐天大圣杂剧》中找打蛛丝马迹,剧中齐天大圣曾自报身世:
“吾神三人,姊妹五个。大哥哥通天大圣,吾神乃齐天大圣,姐姐是龟山水母,妹子铁色猕猴,三弟是耍耍三郎,因水淹了泗洲,损害生灵极多,被释迦如来擒拿住,锁在碧油坛中,不能翻身。”
这里的姐姐“龟山水母”很明显是从龟山巨猿那里演化而来,另一方面,元末剧作家杨讷杨景贤的《西游记杂剧》第九出《神佛降孙》中,孙悟空的家世就变成了:
“小圣弟兄姊妹五人:大姊骊山老母,二姊巫枝衹(“无支祁”谐音)圣母,大兄齐天大圣,小圣通天大圣,三弟耍耍三郎。”
两段雷同的情节,大致可以看出,“孙悟空”早期形象与“无支祁”形象有明显的联系,一则是二者存在兄妹关系,二则是二者均被伏。此外,或许可以为鲁迅补充一个观点:“耍耍三郎”这个听起来多少有点顽劣的名字,恐怕也影响了之后“孙悟空”的性格。事实上,在实物上,鲁迅的观点,有着更为坚实的证据,在宋代驮经图花钱上,就有僧伽驯服无支祁,无支祁护送取经的故事。故鲁迅所做“孙悟空”是只“中华田园猴”的观点相当的牢靠——至少在中国的知识视域来看,确是如此。
宋代驮经图花钱
“生物入侵”
中国近现代以来,大量域外知识的输入,使得旧的知识系统也得以以全新的知识系统加以重新审视。举例来说,在《新唐书》中记载的安禄山:
“安禄山,营州柳城胡也,本姓康。母阿史德,为觋,居突厥中,祷子于轧荦山,虏所谓斗战神者,既而妊。”
很显然,在近代以前,中文世界的知识系统,不可能明白安禄山身上那层所谓的“战斗神”的宗教身份的文化源头,只有依赖近现代以来的域外知识输入,我们才可以发现,所谓的“战斗神”原型是拜火教吸纳希腊神话中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而来。
在这样一个知识背景之下,针对鲁迅的“中华田园猴论”,胡适在《考证》中提出了“生物入侵论”说:
我总疑心这个神通广大的猴子不是国货,乃是一件从印度进口的。也许连无支祁的神话也是受了印度影响而仿造的。因为《太平广记》和《太平寰宇记》都根据《古岳渎经》,而《古岳渎经》本身便不是一部可信的古书。宋、元的僧伽神话,更不消说了。因此,我依着钢和泰博士(Baror A·von Stael Holstein)的指引,在印度最古的纪事诗《拉麻传》(Ramayana)里寻得一个哈奴曼(Hanuman),大概可以算是齐天大圣的背影了。
《拉麻传》大约是二千五百年前的作品,纪的是阿约爹国王大刹拉达的长子,生有圣德和神力;娶了一个美人西妲为妻。大刹拉达的次妻听信了谗言,离间拉麻父子间的爱情,把拉麻驱逐出去,做了十四年的流人。拉麻在客中,遇着女妖苏白;苏白爱上了拉麻,而拉麻不倸他。这一场爱情的风波,引起了一场大斗争。苏白大败之后,奔到楞伽,求救于他的哥哥拉凡纳,把西妲的美貌说给他听,拉凡纳果然动心,驾了云军,用计赚开拉麻,把西妲劫到楞伽去。
拉麻失了他的妻子,决计报仇,遂求救于猴子国王苏格利法。猴子国有一个大将,名叫哈奴曼,是天风的儿子,有绝大神通,能在空中飞行,他一跳就可从印度跳到锡兰(楞伽)。他能把希玛拉耶山拔起背着走。他的身体大如大山,高如高塔,脸放金光,尾长无比。他替拉麻出力,飞到楞伽,寻着西妲,替他们传达信物。他往来空中,侦探敌军的消息。
有一次,哈奴曼飞向楞伽时,途中被一个老母怪(Surasa)一口吞下去了。哈奴曼在这个老魔的肚子里,心生一计,把身子变的非常之高大;那老魔也就不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变大,后来越变越大,那妖怪的嘴张开竟有好几百里阔了;哈奴曼趁老魔身子变的极大时,忽然把自己身子缩成拇指一般小,从肚里跳上来,不从嘴里出去,却从老魔的右耳朵孔里出去了。
又有一次,哈奴曼飞到希玛拉耶山(刚大马达山)中去访寻仙草;遇着一个假装隐士的妖怪,名叫喀拉,是拉凡纳的叔父受了密计来害他的。哈奴曼出去洗浴,杀了池子里的一条鳄鱼,从那鳄鱼肚里走出一个受谪的女仙。那女仙教哈奴曼防备喀拉的诡计,哈奴曼便去把喀拉捉住,抓着一条腿,向空一摔,就把喀拉的身体从希玛拉耶山一直摔到锡兰岛,不偏不正,刚刚摔死在他的侄儿拉凡纳的宝座上!
哈奴曼有一次同拉凡纳决斗,被拉凡纳们用计把油涂在他的猴尾巴上,点起火来,那其长无比的尾巴就烧起来了。然而哈奴曼的神通广大,他们不但没有烧死他,反被哈奴曼借刀杀人,用他尾巴上的大火把故人的都城楞伽烧完了。
我们举这几条,略表示哈奴曼的神通广大,伹不能多举例了。哈奴虽保护拉麻王子,征服了楞伽的敌人,夺回西妲,陪他们凯旋,回到阿约爹国。拉麻凯旋之后,感谢哈奴曼之功,赐他长生不老的幸福,也算成了“正果”了。
胡适这里提到的古印度史诗《拉麻传》,就是今天通译的《罗摩衍那》,如果大家对这个故事脉络不甚了了的话,那么《西游记》中孙悟空帮朱紫国国王从赛太岁手上夺回金圣宫娘娘的故事情节,高度雷同于《罗摩衍那》(有趣的是,在结局有些差异,罗摩对妻子贞节的质疑,由哈奴曼亲自背书,而在《西游记》这一回中,则通过紫阳真人的一件扎手的“棕衣”化解了金圣宫娘娘在赛太岁那里的可疑经历)。
虽然这篇文章为胡适所做,但是他明确提到了当时在北大教授梵文俄裔学者钢和泰,也就是说,这里是他们两个人的观点。而钢和泰的域外知识视野,显然超越鲁迅。
胡适治学主张,“大胆假设,小心求证”,但在这篇文章中,胡适关于“孙悟空”血统的讨论中,他只做到了“大胆假设”,而缺乏细致的考证。胡适和钢和泰只是存在一种朦胧的感觉,认为“孙悟空”这个神通广大的神魔形象,有点违背中文世界传统中对于猴子的想象。虽然这谈不上什么研究,但在破解“孙悟空”身世的问题上,引入域外知识的看法,打开了全新的视野,具有探索意义。
形象多元复合的孙悟空
从学术史的角度来说,无论是鲁迅还是胡适,对于“孙悟空”身世的探源都采取了一种“单线演化论”,即突出强调单一形象对于“孙悟空”最终成型的决定性因素(有些学者在接受了“单线演化论”之后,还会作出“孙悟空是哪里人”这类无厘头的命题)。其实,如果我们不做排他性的接受,而将两种观点进行统合,也能得出“孙悟空”形象是“多线糅合”的结论。目前关于讨论“孙悟空”血统身世的讨论,最具权威性的,还是季羡林在《罗摩衍那初探》调和了鲁迅和胡适的两种观点的“混血论”:
“孙悟空这个人物形象基本上是从印度《罗摩衍那》中借来的,又与无支祁传说混合,沾染上一些无支祁的色彩。这样看恐怕比较接近事实。”
但是季羡林先生并没有对此作出更系统性的比对,这方面的遗憾由萧兵在《无支祁哈鲁曼孙悟空通考》一文中进行了详细的比对后得出结论:
“总之,到吴承恩手里才最后完成的孙悟空,即是一个综合的典型,又是一个独立的形象,在这个典型形象身上,既有传统的、继承的、移植的、外来的因素,更有创造的、本土的成分。”(参见上图)
在基本同意“混血论”的前提下, 我认为过往的“混血论”可能还是低估了“孙悟空”形象的构成来源的复杂性,根据学术界对于《西游记》作者的争议,保守的说,吴承恩就算是作者,也只不过是一个编著者,因为《西游记》的形成是层累式的。
之前提到,“孙悟空”形象的断裂,是因为由两套故事系统糅合而成,如果研究去讨论吴承恩是否读过佛经,是否知道“哈奴曼”这个形象,这类知识传播史,并无意义。因为“孙悟空”这个形象制作本身,就是无数文化血脉所合成的,吴承恩是否受到“哈奴曼”的影响,根本不妨碍他拿成熟的故事系统进行编著(正如之前提到的《罗摩衍那》故事情节和朱紫国一节高度雷同),这些一个个成熟的故事系统又是由很多人集体参与制作传播的产物。
就好比一个人的种族基因,即使户口本上确定上三代都是汉族,也不能就此排除身上存在非汉族的母系线粒体和父系Y染色体的可能。所以,要去鉴定一个在民间口口相传几百年的“孙悟空”的血统构成,从历史文献学的角度,根本不可能。
就现在关于“孙悟空”身世讨论的观点,这里简要的概括一下,我认为这些存在均可能构成“孙悟空”这个形象的诞生:
1.石磐陀,玄奘西行途中所遇的胡人,是一个佛教的信仰者,由玄奘受戒成为居士,曾为玄奘西行护法了一段路程。因此有人认为,“猢狲”一词可能是由石磐陀,这个“胡僧”谐音演变过来。
双圣庙
2.中国古代的猿猴崇拜,根据荷兰汉学家高罗佩的《长臂猿考》,可以看出中国古代人对于猿猴是相当推崇的,在古代文人的意境中,猿猴是具有灵性的。此外还有学者认为古代羌族人有猴子崇拜的传统。我认为二者基本上可以归纳为一种因素,即本土的猿猴意象。鲁迅所持的“无支祁说”,其实只不过是中文世界的猿猴意象,演变成了志怪传奇中一个更为具象的文学形象。根据现有一些田野调查,发现在福建一带,存在着广泛的灵猴崇拜。而且现在从古籍中也能得到证实,早至宋代就有这类淫祠的存在( 洪迈《夷坚志》有《福州神猴庙记》),在福建有一座始建于元末明初的“双圣庙”,庙中树有“通天大圣”和“齐天大圣”墓碑。
3.高僧释悟空,一位游学印度四十多年的僧人。我不认为他在形象上对于孙悟空产生过什么显在的影响,主要是命名上的。
南宋泉州开元寺内石塔上的“神猴”,腰左挂一个葫芦和一卷《孔雀王咒经》
4.哈奴曼,胡适疑心“孙悟空”原型是哈奴曼,虽然缺乏可靠的证据链。但是事实上,胡适这个感觉还是很准的,相对于中国的传统猿猴意象,断然无法想象出一个神通广大的神猴来。所以陈寅恪先生认为:“ 印度人为最富于玄想之民族,世界之神话故事多起源于天竺,今日治民俗学者皆知之矣。”其实是补注了胡适这个并没有表达出来的感觉。现在有日本的学者认为“孙悟空”的形象是来自佛经故事中的猴形神将,陈寅恪先生亦持此说。这些都可以化约归纳到哈奴曼身上,毕竟佛经故事也是来自印度的神话传统。另外需要说明的事,过往对于孙悟空的研究着眼于陆上交通,现在有学者指出福建泉州作为当时的海上交通枢纽,存在有印度神猴形象输入的实物证据——持刀猴形神将。至于是否是这个猴形神将输入之后,和本土猿猴传说结合成为“齐天大圣”,进而最终成为“孙悟空”,已经无法做出判断,但这无疑是一个极为合理的推测。此外,就哈奴曼的形象而言,在泰国的神话故事《拉玛坚》中也是有着哈奴曼故事的变种,所以存在文化交通史的可能。
孙悟空反叛精神的源头
“支那亦有猿猴故事,然以吾国昔时社会心理,君臣之伦,神兽之界,分别至严。若绝无依藉,恐未必能联想及之。”
陈寅恪认为“孙悟空”这个形象基本上无论是型或是神,是印度文化输入后,产生了基因突变的文学形象。陈寅恪先生认为印度人的想象力极其丰富,如果没有这种外来的想象输入,不借助哈奴曼气吞山河的形象给养,中文世界的想象力是塑造不出来这样一只神通广大的猴子的。事实的确如此,对比印度两部巨幅神话史诗《罗摩衍那》和《摩诃婆罗多》,中国早期流传的神魔文学,在想象力级别上完全是小巫见大巫。
但是陈寅恪在这个问题的判断上可能有些疏忽,认为是印度思想的输入,打破了中文世界“君臣之伦,神兽之界”的社会观念。其实,在大闹天宫时,孙悟空回应如来那句质疑:“常言道'皇帝轮流做,明年到我家'。”就这句话,并非是作者为孙悟空形象量身定制的台词,显然是有着相当的社会观念流传的,否则也就不会冒出“常言道”三个字。
其实,这句话完全就是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的白话版。既然《史记》中有这句流传甚广的话,又对应现实的王朝N次更迭,“孙悟空”的反抗天庭的观念,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印度文化中找灵感?再者,和《西游记》成书差不多同时的《水浒传》其中李逵也曾发出过类似的逆天改命的叫嚣:
“放着我们有许多军马,便造反怕怎地!晁盖哥哥便做了大皇帝,宋江哥哥便做了小皇帝。吴先生做个丞相,公孙道士便做个国师。我们都做个将军。杀去东京,夺了乌位,在那里快活,却不好不强似这个乌水泊里!”
故而我们完全可以看出来,仅仅中文世界的思想观念足以滋养“孙悟空”的反叛精神。也许可以说,“孙悟空”在型上受到了印度文化的巨大刺激,但从个性构建的内核而言,其实还是本土的思想资源。
结论:一个可能的演变链
最后,我试图给出一个“孙悟空”形象的演化路径,但是需要说明的是,这并不意味这是一条真实存在的演化路径,而只是糅合各种观点给出的一个演化可能:
首先是石磐陀这个玄奘西行时半途而废的护法者,因为胡僧身份,被玄奘西行求法的神魔文学谐音为“猢狲”,也就是最初的“猴行者”。同时,中国本土的猿猴意象及其崇拜,在受到海上丝绸之路传来的哈奴曼及其衍生形象“猴神将”的刺激,开始在民间信仰上,出现一个神通广大的猴子。
最后这只来自福建的神猴,被杂糅进玄奘取经神话的故事系统中去,和原本的“猴行者”形象相结合,并根据唐代留学天竺的高僧释悟空命名,“孙悟空”就此基本成型,最终受到心学思想的滋养,成为了个性张扬的猴子(如果非要用一个量化的数字来形容孙悟空的血统,我认为它大概有四分之一的印度血统。)。
进入近现代以后,“孙悟空”这个形象,则和“打倒孔家店”这样的社会革命主题发生有机结合,时人通过一种角色想象,身份代入合法配资平台,最后在政治文化上出现了一只重新发明的“孙悟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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